兒時足球戰友約戰盃賽,我負責聯絡其中一位舊隊友,電話裡,
傳來第一句︰「喂喂,唔係呀,即係咁……」
我正以為這位朋友想說有要事在身,未能出席,怎料卻是相反。
他說的是一道歷史與數學題。我們第一次組隊參加比賽,是十三
年前的事了,而第二次,亦即是上一次,是前年,那麼說,這十
三年來,我們就只參加過兩次比賽,我們有多少個十三年呢?下
一次再聚,會否又是十三年後?我們到時四十歲了,或許還會帶
著兒子來一起踢球嗎?早就說應該組織多一點比賽嘛…
我咀邊在說笑和應著,心底裡卻如夢初醒,中年的感覺,第一次
如此接近。
朋友的分析,一針見血,彷彿是幼時跌倒擦傷,你看著血一點一
點的那般滲出,卻又如此無可奈何,時至十三年後的今天,刺傷
我們的,是時代巨輪,還是自己的散漫?
同伴中兩人已婚,是的,好運的話,說不定十三年後,孩子都出
生了,中年的我們,或者默契依舊,狀態卻總不及十三年前,或
者廿六年前吧,畢竟我們都不是碧咸,他除了認真的態度之外,
抱著孩子的笑臉背後,還有「三間」的贊助,與成千上萬的廣告
在等候著。
午飯時間,我坐在茶餐廳,點了一個C餐,正想起這位朋友的話
。剛剛在對面坐下的一位中年男人,也點了相同的,牛油餐包、
忌廉湯,焗匈牙利牛腩飯。他鬚根不濃密卻顯眼,頭髮不算太亂
卻總說不上整齊,眼鏡滑至近鼻頭的位置,看見侍應打的單價錢
貴了,立即觸動了神經末梢,那種緊張的自衛機制,彷彿就在這
一路走到中年的跑道上不自覺地形成的。也難怪,始終在這個社
會,你要明白匈牙利牛腩飯,並不是來自匈牙利的,也許在他不
算成功,也不叫失敗的事業中,來到這將近半百的年頭,就只一
路被所謂的商界霸權榨盡了元氣。年青時讀過的社會學,要破解
那不合理的昂貴樓價的迷思,時至中年,卻轉向哲學性的接受而
自省。他又會否有幾分不情願地發現,生活,或者仍有ABC餐
,卻看到餐牌上,A是百佳,B是屈臣氏,C是豐澤?
我只擔心,這頓午餐,我是在照未來的鏡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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